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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答寒暄过后，程雾看着王宗建，轻声道：“我可以和王主任谈谈吗？”
也许别人没发现，可王宗建却是因为这句话眉毛一挑。
刚才寒暄的时候，程雾叫的一直是王伯伯。这会儿说谈事情，改了称呼，这女娃，看来还真不简单呢。
他并不认为和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会有什么正事可谈。即使对方看上去举止得体不似平常少年男女。
但是因为自己儿子朋友的身份，他倒是愿意给对方一点时间。
程雾自然看得出来王宗建的意思。
可她也不在意。
坐下之后，直入主题。
“今天的事情，原本的走向是：Z市高干王主任的儿子王文凯被绑架，江雨社团派出全员精英，经过殊死搏斗，折损数十人，才成功将王少救出。”
这句话如平地炸雷，惊得负手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程雾的王宗建瞳孔一缩，上位者二十年积累的威压尽数散发出来，连还有个“外人”都忘记。
只不过，到底宦海沉浮许多年，失神也只是一瞬。下一刻他便恢复了刚刚那不倨傲不冷漠不怠慢不重视的样子。
他坐在红木椅上，正襟危坐，端起一杯茶，请嘬一口，才缓缓开了口。
“小程对吧？你年纪还小，好好念书。我听说你年纪轻轻就自己做生意，而且美梦成真很不错，政府方面也很看重。将来会是个出息孩子。有些事情，水过于深了。不该掺和也就别掺和了，，毕竟这样的事情和你没有太大干系。至于救了小凯，我会保证你不会被那些人打击报复。”
男人看着她，语气很真挚，彷如一个长者在教育后辈。虽然话有些重，但是程雾看得出来对方是真心而非警告。
程雾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只不过，前世时候，她都是在电视上看到。
因为Z市电视台新闻上基本每天都会有这个男人的身影，被父亲念叨的想不认识都不行。
当时只觉得这人很有威严，而且父亲总说他是好官，她也就多留意几分。
如今看来，所言应当不假。至少一般人听到她的话不会这般反应。
所以，几乎是片刻，她便放弃了之前的计划。对于这样的人，又有王文凯这个朋友的关系。她不想，也不愿用利益至上的原则去做事。
于是，之前的首次被推翻，她恭恭敬敬地对王宗建鞠了个躬“谢谢主任教导，我知道了。”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大眼睛里透过几分狡黠。
“但是，如果我说，我是江雨集团的董事长。这件事，跟我好像就有些干系了呢。”
“什么？！”
“哐啷！”
两声巨响在书房里炸开，正襟危坐的男人也在一瞬间站了起来。
若说刚才听到程雾第一句话只是失神，那么这一刻则是失态。而且失态的神色保持了很久，久到连程雾叫了他两声之后，才回过神来。
只不过，回过神来的他表情依旧迟迟没有回笼，眼睛维持着瞪的老大的状态，嘴巴也张着。整个人变成了另一种呆滞的JPG。脑海里却是急速闪动的GIF。
对于江雨社团的发展，不仅道上，其实政府也是时刻注意着。
但是，北方这边被北方义圣门把持已久。甚至于北方的经济命脉都有一部分握在义圣门手中。
很显然，这样一家独大的局面是任何一个上位者都不会喜欢的。
偏偏义圣门底蕴深厚，每慢慢崛起一个有潜力的小型势力都会被对方先一步瓦解。很难有机会在除了本部之外的城市扩张。就连徐皓那样的人物也不例外，也只在Z市偏安一隅。这样难以拔出的状态已经让上面为难了许久。
但是，就在小半年前，江雨社团异军突起。仿佛一夕之间出现，抬手就灭了Z市第二大帮青麟帮。
不过这时候倒还没引起多大轰动。
直到江雨社团突然出现在Z市，瞬间解决了S市那些大大小小的帮派，让联合抵制外来势力的S市道上之人狠狠打了自己的脸。
虽然黑势力的崛起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作为一个制衡的工具。所有人都在观望着。甚至隐隐有对其放纵的意味。
江雨其人身份成谜，有人见过，可见过的人却各执一词。有人说是二十来岁的青春美少女，有人说是风流倜傥的翩翩佳公子。以至于有了这么一个传言：其实江雨可男可女，不男不女。
可无论江雨到底是什么样的，在王宗建心中，都不会是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和自己儿子是好朋友的，宛若邻家女孩一样的女子。
所以，即使看得出对方并没有说谎，在长久的呆滞过后，他还是说了一个类似于自欺欺人的话语。
“小程，王叔叔我年纪大了，你就别乱开玩笑了。我心脏可不太好。”
程雾轻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连政客都会有这么自欺欺人的时候，也真是有一种迷之喜感。
她走到王宗建身边扶着他好像有些站不稳的身子，轻声道：“王叔，放心，我说出来这件事并不是因为有所求。而是想好好解决这件事。”
王宗建努力说服自己好好说话。然后便在对方晶亮圆瞪的眸中看到了自己不怎么镇定的模样，和明显不可置信的语气。
“小程，啊，你，真的是……”
“我是，王主任。”程雾点头，给了对方一个严肃的肯定的点头。“是这样的，我这人向来不爱吃亏，现在有人欺负到头上。利用我江雨社团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不付出一些代价怎么行？您说是吧？”
“不管怎么样，小程你都还是个孩子。你要是能信得过王叔，这事情我一定能处理好。你好好去学校念书就好了。这样的浑水太深。”
无论如何，王文凯觉得对方深入虎穴救自己儿子是真。而且，这样的事情掺和的人多了着实不好解决。所以他没什么犹豫地就想将对方摘出去。
程雾听着对方自称王叔叔，知道他是想用长辈的身份说服自己。
可她是什么人？一向一条路走到黑，自然不会答应隐在后面，而且事实也不允许。毕竟对方利用了她和王文凯的关系和她同江雨社团的关系。就算这次险些避过，下次也难说。
所以，她很坚持地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法。
“事发地点在两个退伍特种兵居住地附近。当天他们出门办事遇到大雨，去废弃砖厂避雨，不料竟然发下了一桩绑架事件。两个人在营救过程中，遇到了江雨集团去那附近公干的几名员工，他们也去那边躲雨。听说了绑架事件之后，出于做保安的天职和对特种兵的崇敬。协同两名特种兵救下了人质。”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观察王宗建的神色有些松动，才继续道：“没想到，那名人质居然是王主任的儿子。也没想到，那些歹徒居然逼王少说出来一些关于他的父亲王宗建主任的匪夷所思的话。还能未卜先知地预见到了救他的人会是江雨社团的人。这些事情，那两名为国家做过许多贡献的特种兵叔叔会作证。”
说完了这句话，程雾便停了下来。
都是聪明人，无需讲的清清楚楚。她知道王宗建已经懂了。
王宗建已经恢复了平静表情，就在程雾逐字逐句地讲完她的处理方法之后，原本惊涛骇浪的内心被渐渐抹平。
他重新坐了下去，对于程雾的提议不置可否。半晌，才说了一句话。
“为什么要在特种兵之后加上江雨社团？可以撇干净的不是么？”
程雾看着王宗建的表情，轻笑一声：“王主任明明都清楚了，还要来为难小辈吗？”
“我可看不出来为难。”王宗建看着程雾的样子，居然也笑了起来。“不错，关于江雨集团的人救了小凯的流言已经在某些地方兴起。与其撇干净，倒不如坦白承认，以示我王宗建并不心虚。”
“王主任果然一说就通。不过还有比较重要的一点。”
程雾点头肯定了对方的说法之后，又吐了吐舌头。“我江雨集团乐于助人舍生忘死的行为以及值得信赖的功夫总要让人知道不是？”
看着面前少女谈笑风生的样子，以及调皮起来和一般女孩并无二致的小脸儿。王宗建觉得自己那股子不可置信的情绪依旧在脑海中翻滚。
这样的孩子，怎么就会是……
然后他又自嘲地笑了笑，是了，这样的孩子，才可能是……别人家十六岁的女孩，怕都还在操心今天上学穿那哪套衣服比较好吧？
罢了，无论如何，现在来说，两方还不是敌对关系就是了。
想清楚了，他也不再太惊骇，对着程雾，语气严肃地开了口。
“你应该知道，这样的说法固然可以让舆论和大众信服。但是得罪义圣门，和，那一派的事情也已成定局。而且，我，不会用自己手中的权力为江雨集团或者你，做些什么。”
听着对方的话，程雾也敛起了眉眼间的笑容。
她声音很轻，语气却也是同样的郑重，“王主任，若我说。今天这么做，包括不惜得罪义圣门，以及您对立的那一派，都不是为了让您利用手中权力为江雨集团做些什么。只纯粹地是为了王文凯这个朋友，您可信？”
王宗建盯着少女闪亮到极致的眸，以及眸中的坚定和情谊，沉默了许久，才发出声音。
几分唏嘘几分欣慰。
“我信。真没想到小凯可以交到这样的朋友，小程，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我也谢谢王叔的信任，以及王主任的信任。”
一谢你相信我单纯为了友情，一谢你放心让事情交给我处理。程雾心里默默地想着。
王文凯点点头，收起了刚刚严肃的神情，随即想到了什么一样，看向程雾。“小程啊，前阵子小凯情绪很不对，我这个儿子我也比较了解，是不是……”
事实上，王文凯并不只是不对这么简单。连电脑都不抱了，整日里会翻着手机发呆，偶尔失笑偶尔黯然。王宗建虽然什么都不说，可心里却有了些底子。
程雾的资料也是那时候拿到的。
本来觉得是个挺优秀的孩子，也身家清白，为人不错。却不曾想有这么一层身份。
程雾当然知道对方想说的是什么。她看得出对方对自己的欣赏。同样也看得出，作为一个父亲，对于儿子喜欢的这样身份的自己，他却未必满意。
所以她笑了笑，直接打断了对方的幻想。
“王叔放心，那些事都过去了。我们都还小，这些事情，总会过去的。小凯在我心里，也只会永远都是朋友。”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有片刻愣怔。
事情谈的差不多了，程雾也不想在待在书房这么神圣的地方将些感情问题。含笑对王宗建告了辞。
就在她即将打开书房门的那一刻，起身的王宗建叫住了他。
“小程啊，江雨集团，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上面不会为难。作为义圣集团的竞争对手，你要让人看到实力，却不能让人达到想要打压的地步，明白吗？”
他说着话，看到程雾有些诧异的表情，补充道：“上面的意思，我们下面都是会执行的。对于合理合法的企业，我们作为人民公仆，自然也是乐意在职权范围内为其开些方便之门。但是切记，造福百姓，勿要行差踏错。”
程雾开门的动作顿住。
其实。误打误撞建立江雨集团这么久，她考虑过前景考虑过局势，却不曾这么全面的角度去思考江雨集团的定位。
而王宗建这番话，显然如醍醐灌顶。
她笑了笑，对着对方深深鞠了一躬。沉声道：“您放心。江雨集团，会是一个成功的企业。”
*
王文凯坐在客厅里，手中捧着水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自己母亲聊着。表面倒是没什么，只不时瞄向客厅的方向出卖了他的内心。
王母看着自家儿子心不在焉的模样，温柔的眉目间闪过一抹深思。
她想了想，还是将水杯从王文凯手里不着痕迹地拿出来，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了口。
“刚才那个小姑娘是你同学？”问出这句话后，她觉得这样问好像不太妥当，补充道：“我是说，你们是同班同学么？之前去开”
王文凯一直想着自己父亲和程雾在书房里待得时间貌似太久了些，还怕父亲对程雾说些什么不该说的。所以竟然没察觉到自己母亲话里的意思。
他摇了摇头，不走心地回答。“不是的，她比我小了一届。是代家那个小姑娘的好朋友，转学来一高之后，代小禾拖我们照顾，大家就渐渐成了朋友。”
“哦？”王母眉毛挑了挑，对于自己儿子这个朋友很是惊讶。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能让他用朋友来形容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之前王宗建看资料怕她担心并没有告诉她，但是做母亲的自然对儿子的情绪是很敏感的。
所以她沉吟了片刻之后，试探性地开口询问。
“那，她是哪家姑娘？”
“啊？”刚看过表发现二十八分钟已经过去所以情绪更加急躁的王文凯并没有挺清楚母亲的问题。
王母叹了口气，摇头失笑。“我说她是哪家姑娘，让我们小凯担心成这样。难不成你爸还能欺负她不成？”
王文凯听到自己母亲的话，即使感情有些迟钝，可见多了世面和那些家族之间的利益交易和联姻，也是能在玩笑中瞬间明白其中意思的。
他神色一凉，看着自己母亲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
“妈，对你来说，哪家姑娘很重要么？”说完这句话，他不等王母辩解和解释，便自嘲地笑了笑。
“不管是哪家姑娘，我都配不上她不是么？她不中意我，也不会中意我。所以妈，不管她是哪家姑娘，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
听着儿子这带着痛苦和无奈的话，王母手中拿着的杯子晃了晃。
这个儿子自小内敛，懂事之后就没在她面前露出过脆弱或者无奈。他从来都是沉默的。可是现在，为了一个女孩，他居然……
而且，自己的儿子，有多优秀，她很清楚。
家世好，长的也是丰神俊朗，用小姑娘常说的词就是帅，而且有涵养，成绩优秀。除了话少些，整日抱着电脑。没有女孩会不喜欢。
即使刚才那个女孩不错，可在她心中，却怎么也没到让自家儿子却用了配不上三个字。还有那话里浓浓的痛苦和无奈。让她顿时对程雾好奇心满满。
王文凯对自己的母亲也是了解的，一看她紧拧的眉便知道她起了什么样的心思。所以，懂事以来，第一次，他对自己的母亲说话用了不好的态度。“
“妈，把要调查她的心思收起来。那是我的好朋友，希望你能尊重她。而不是像其他富家太太，比如刘家那个夫人那样，找上人家姑娘。她不会，也不可能去毁了我的以后还是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