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大洪灾来临

吾心大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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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长乐王不高兴,天授帝把有孕的温嫔都被送到行宫后,大家真正见识到了长乐王的得宠,再加上卫终和月璇联合整治了一下内侍宫女爱八卦的这个坏毛病。

    整个皇宫重新安静下来。

    合欢殿更是安静到寂寞,甚至一整天都听不到什么人声。

    这几天沐慈的心情……看不出好还是不好,他整个人常处在一种游离于世界之外的状态,脸上依然是波澜不兴的荒漠,连平时“顶着天授帝的肺说话”的活动都恹恹的,一天下来都能做到一言不发。

    其他人以为他是心情不好,实际上……好吧,沐慈只是在让大脑休息,让脆弱脾胃能吸收的能量供给给身体进行运动修复的消耗。

    天授帝依然带奏本来给沐慈看,沐慈也很少说话,只在遇到问题才开口。其他时候不管天授帝怎么百般勾搭,他从不发表意见,更不和天授帝进行私人聊天。

    什么话都不想说,浪费能量。

    ……

    沐若松的任命诏书已经下发,开始了他作为侍读官的职业生涯,主业是辅助沐慈的学习。不过目前这个辅助,也就是整理一下书本纸笔,再没有其他的活可做了。

    沐慈很小心,写的任何公务问题都会销毁,甚至连木笔写字的痕迹都不落到下面的白纸上。因为他没打算一直留下沐若松,就不想他知道任何不该知道的东西。

    沐慈很少说话,一天下来,只要沐若松没碍着他,沐慈可以把人当透明,看都不怎么看一眼。

    沐若松每次想帮忙,开口就被拒绝,渐渐也少开口了。

    而且,更让沐若松挫败的是天授帝对他的不信任。刚开始天授帝过来,还会找借口让沐若松离开合欢殿,让他熟悉环境。后来借口都不找,直接清场,毕竟沐慈看奏本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沐若松能被天授帝看中,自然不是平庸之辈,知道天家父子两个之间有秘密,不让他知道,因为他是外人!

    这种彻底的漠视,不信任,犹如有形的壁障,将他隔绝在外,他只能静静站在一旁,无法融入,无能为力。

    我为什么留下?

    纯粹找虐,可就是……不想离开沐慈。

    沐若松一想到离开就不舍得,每天即使受尽客居的委屈,可只要看到沐慈,感觉到沐慈的存在,心里就有一种诡异的满足。哪怕不说话,哪怕受尽委屈,他也有一种想要一直呆下去意愿。

    因为他时刻关注沐慈,就他注意到沐慈有很高的智商,可读邸报,看书,遇到大长篇,阅读的速度相对较慢。

    沐若松想帮助沐慈,可开口会被拒绝。他就在收拾沐慈看过的邸报,书本时,留了心,发现沐慈会用木笔在一些词语上勾圈,在某些断句的地方标注一些符号,许多断句处还标错了。

    ——原来沐慈是不知道该怎么断句。

    是的,古文体没有标点,通篇千字都没有,十分坑爹。沐慈其实是需要有人辅助的,但给文章断个句,随便找宫里识文断字的什么人都行,犯不着把不相干沐若松拖进皇宫漩涡,那孩子背后是定王,会让人两边为难,又是何必?

    但看书看邸报多了,还是会遇到没标注断句的,沐慈只能不断找重点,这很费脑力。遇到一些想要细看的文字,也越看越头痛。

    他是理科学霸,但有时候古文真没办法用理性去理解。

    沐若松讶异于这么聪慧的人居然被这么简单的问题绊倒。可想到沐慈从冷宫出来,没有系统的学习,又十分心疼。他自己闲得发慌,就研究了沐慈那些符号的规律,悄悄给沐慈第二天计划要看的书本上没断句的,用这些符号进行断句。

    果然沐慈第二天拿到邸报,都是断句过的,阅读效率高多了。沐慈知道是沐若松的帮助,并没有惊喜的样子,依然淡淡然,只“谢谢!”一下,再也无话。

    沐若松有些小失望,却不生气,为自己能帮上沐慈一点小忙而高兴。自此后,沐若松常主动帮些小忙。沐慈虽说依旧冷淡,可不再拒人千里之外,偶尔也会叫沐若松帮他拿个东西,找个资料什么的。

    沐若松终于打开突破口,十分高兴,更是细心殷勤,希望两人的关系慢慢升温。

    ……

    沐若松在辅助沐慈之余,又发现了新的乐趣——他很喜欢看沐慈完虐大臣。

    天授帝每天都会叫不同的大臣来给沐慈上课,上课时间沐慈表现还算正常,该问的问,该指出的必一针见血指出。

    沐若松是要在一旁随侍的,他发现沐慈这个人么,太聪明,很较真,又细致,要求更严,问的问题虽然很没常识,偏能问到点子上,经常叫人措手不及。且记忆力好得人神共愤,任何话听过、说过一遍都记得;又啥都不怕,什么话都敢出口。

    简直大杀器!

    沐若松经常就在一旁看那些大臣被驳得哑口无言、面红耳赤的。

    许多大臣是很认真负责,又以君子之道要求自己的文化人,并不怪沐慈难缠,只怪自己业务不熟练(沐慈有一点好,从不问任何业务外的问题。)他们都会回去精研业务,完善自身,下一堂课争取扳回面子。

    比如卢定国就属于认真到执拗,越挫越勇型的,坑爹的户部是管国库税务,天下钱粮的,天天和数据打交道;更坑爹是沐慈那个诡异的脑子——他能记住卢定国说的每一个数据,包括什么时候说的,是什么方面的数据,都记得一清二楚,还能把所有数据连成一片数据网。卢定国有时候马虎一点,前后有一点出入,沐慈就会发现,并毫不客气指出。

    沐若松好几回偷听到卢定国趁沐慈上净室的时候,偷偷翻袖子里的小抄,背一些重要数据来着,渐渐被诘问住的时候就少了。

    也有大臣被问得多了,被问住的,比如管刑部的一个石姓侍郎……人家不可能把厚厚一本《大幸律典》背出来么,且石侍郎也是从集英殿修撰破格升上来的。刚从文转刑律,当然就被问住。他也不想着回家去背律典提高业务水平,恼羞成怒,用文化人的富有深意的语言对着沐慈抗议了好久……

    沐慈当然没听懂,但看那管侍郎的激愤,还有沐若松有点小惊恐的表情,大概是在骂自己了。

    沐慈就要求皇帝,让讲律法的换个人来。

    石侍郎还不乐意,振振有词狡辩说谁都背不出那么大本律典啊,结果被沐慈完虐……沐慈只翻一遍就把一本律典全背下来了,连第几页第几条都记得清楚。沐慈只是针对一些完全没有逻辑的律条感到匪夷所思,提出问题而已。

    结果是确定的,连有孕的妃嫔都要在长乐王面前退避三舍……天授帝直接让刑部侍郎换了个人做,石文人就回到集英殿,继续做回老本行——看守书楼。

    课后,是每日日常——天授帝过来找沐慈,抬着(装奏本的)箱子。合欢殿就会戒严,沐若松这个侍读官会以各种理由被请出去。虽说他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长乐王帮助皇帝处理朝政什么的……

    但他是不相信的。

    ……

    时光如流水般逝去,很快进入六月入夏,但今年北方连日下雨,几乎少有晴朗的日子,也不觉得多么热。

    沐慈的每日日常,冥想和锻炼等是必须的,每日依然“看看”奏本,但很少发表意见,更不干涉。要说最大的改变,就是给他上课的朝臣本是为沐慈普及常识的,后来被沐慈完虐,就变成沐慈□□朝臣了,让六部官员处理政务的能力与效率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且常有建设性的意见和有效改变。把天授帝乐得这段时间红光满面,年轻了好几岁。

    沐慈也默认了沐若松做他的侍读官,两人相处还算和平。沐若松是个体谅人的好孩子,总能适时帮助沐慈,让沐慈得以提高工作效率。

    大量阅读,大量问询之后,沐慈已经把大幸背景,天下大势,都理了一遍,算有了个初步的了解。

    大幸从文化和科技发展上看,与唐宋时期很像,且华夏民族还没被蛮族打压,仍然底蕴深厚,风骨傲然。

    大幸朝文化繁荣,经济鼎盛,如今还处在“昌和盛世”的余荫中,国力强盛,大概是这个星球上gdp最高的国家。

    因北方人建国,民风彪悍,京都又顶在了北方,武备上比较重视,不像宋朝那般被欺负。

    大幸还能欺负人呢。北戎、西凉、高蕃和南理四个周边国家,十一年前大举入侵,结果被天授帝御驾亲征打败了,禁绝贸易,日子过得真不怎么滴。

    用《新闻联播》体来说,就是……大幸的国内和平稳定,民众生活富足,而外国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不过呢,沐慈看过邸报,统计了一下大幸各种天灾的数据,发现天授帝这皇帝做得实在……水深火热!

    天授帝在位的三十年,天灾频发,几乎每年都要受几次小灾,两三年要来一场全国范围的大灾,导致民间私下流传说是这皇帝无道,老天爷给他惩罚。

    谁叫天授帝继位,有那么点名不正言不顺啊。

    不过沐慈知道,天授帝是不把老天爷放眼里的人,不然他不会用头脑双手抢下皇位,一路铺满鲜血与死亡。自然不相信是他触怒上天,只认为人定胜天。

    天授帝处政还算勤勉,手段强硬,贪官污吏被严肃打击,朝局政局十分清明。可天灾*不会看谁面子,这三十年天授帝奋力救灾,不过拆东补西勉力维持。国力无法避免的开始走下坡路,看似太平的年景,国库常常没有结余,一个不好,整个国家就要破产,衰微下去。

    难怪天授帝喜欢沐慈这种有头脑,有胆略,有才能的人。因为他百年后,下一个接手的皇帝是要继续收拾这个充满天灾的国家的,没有个极优秀的继承人,够呛。

    可从太子往下数,还真没一个皇子能扛大梁。

    所以说,沐慈搜集信息迅速分析形成的一种直觉能力,真的神准。

    他正是利用了天授帝这种心理,所以从不抱朴守拙,而是战力全开,表现出足够优异的才能,让天授帝越看越喜欢,有“正瞌睡碰到枕头”之感——就缺个好继承人,这就送了一个到他身边。

    ……

    此时,合欢殿书房。天授帝正用看顶级美味的眼神笑眯眯看他的小儿子,就差没流口水,已经好些天没放过假的李康怨念了:又犯病!

    不过他也超喜欢长乐王的,如果这妖孽少年不是喜欢提一些刁钻问题,就更好了。

    沐慈对两道视线视若无睹,翻了一大叠上面有【急】字标签的奏本,问:“大部分讲雨频水急,恐有洪水……进入夏汛期了?”

    “是的,殿下,往年也差……”因为沐慈不喜欢听笼统词,李康梗着脖子把个“差不多”往肚里咽,道,“都是这个时候。”

    沐慈问:“有没有各地每天的气候,水文记录?”

    李康瞪着无辜的眼睛……

    “我换个问题:去年到今年,气候有没有异常的地方?”

    “呃……去年……好像比往年更热。”

    “好像?”沐慈凉凉瞄了李康一眼。

    “是热,老臣家中,亲友家中的窖冰都不够用,确定!”李康咽了下口水……我老人家五十多啦,说习惯了么……(tot)

    “海面上呢?”

    “呃……”

    沐慈忍着扶额的冲动:“再换个问题:我看过地图和地理志,北部的西河、临河,南方的楚江、123言情四条,属于全国范围的主要四支大河脉,它们的发源地在哪里你们知道吗?”

    “呃……”

    “拿地图来,子韧……”沐慈反应一下,才察觉他不知不觉已经开始召唤的人被戒严出去了,也不好说什么,只道,“你们自己回去研究地图……一个国家的地理志都不够精确,地图也没几张详细精准的,搞什么?”

    李康眨眼,地图已经很详细了啊,哦,若以沐慈的bt标准,的确还不够详细。于是,李康看向天授帝。

    天授帝……默!

    “那我只能大胆猜测,四条母亲河均发源于高蕃的雪山,皇帝……”沐慈看向天授帝,“你让阿兄查一查,有没有高蕃国雪山积雪量的资料,如果积雪比往年多,去年天气又更热……今年有超过七成的几率,会发生全国范围的大洪灾。”

    这个位于东部大陆的大幸朝,地理上看和华国有那么点相似之处。

    所以,厄尔尼诺现象也是一样的啊亲。

    “……”李康忍不住道,“殿下,这个不好这么猜的……您……是根据什么判断出这个七成的?”

    “你们什么资料都没有,让我判断什么?只能靠猜了,我从没做过这种不靠谱的事,你知道么?”沐慈轻描淡写地顶了回去,险些把李康给噎死。

    天授帝目露同情看向李康,嘴上却说:“是啊,连张详细地图都没有,爱卿怎么就没想到完善完善?”又讨好对沐慈说,“九郎,父皇让临渊送一些详细地图来。”

    夜行卫有啊。

    李康:囧,我咋觉得我就是个顶雷兼背黑锅的存在?

    沐慈并不放过天授帝,道:“皇帝,超过七成,概率已经够高了。哪怕只有三成,你们也该当做有十成来处置,这种事有备无患的好,国家最多损失点钱粮。这其实不叫损失,肉反正都烂在自家锅里。防灾措施做到位甚至做得超出,也是国家应该做的。总比到时候措手不及,发生灾害叫百姓承担后果更好,那样国家的损失会更多,不仅仅是死一些人,经济、国力,甚至未来二三十年都会受影响。”

    是这个道理,天授帝和李康本是国家领导者的思维方式,最近被沐慈洗过一段时间的脑,三观和沐慈的三观越来越接近了。

    天授帝问:“就当做有大洪灾,九郎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言?”

    “你们平时怎么处理的?”

    李康就说了一些处理办法,沐慈也从邸报了解过:大幸久经灾难,太宗起就有了一整套成熟的应对政策,有点像现代的救灾——各地建了紧急粮仓常平仓,发放赈济食品物品,安置百姓;朝廷紧急调拨救灾款项,用于安顿百姓,灾后重建。大灾后也知道防大疫。

    其实已经很好了,不过都是灾后措施。

    “灾前呢?”沐慈又问,翻开一本奏本,上面有皇帝红笔朱批,让各地固堤防汛,常平仓满仓,做好应对工作。

    沐慈又听李康讲了个详细版的,和皇帝的批示一致。

    沐慈摇头:“各地官员真会固堤,满仓么?”

    李康:“……会的,陛下已经派出了巡查御史。”

    “以人治人,没有保证的。”沐慈道。

    卫终小壁花在一旁,心里嘀咕:艾玛,小殿下您可真什么都敢说。内什么,皇帝在位,丞相治国,都是以人治人的一种好么?

    不过天授帝和李康都习惯了沐慈的说话方式——人家真这么想,就这么说,没什么贬低暗讽的意思。再说,跟沐慈计较会先把自己气死,且绕来绕去,你会发现……玛淡,道理都站到了沐慈那一边。

    两人只当没听见,天授帝笑眯眯问:“九郎有什么建言?”

    沐慈扯过来一张纸,用木笔写下几个词:责任到位,主官上堤,沙土装袋,普及自救常识。

    李康一拿到,先感叹:字的框架极漂亮,笔画劲利有风骨,天资还是很好的,咋就不爱用毛笔呢?然后再看内容,稍稍推敲一番,脸都有点白……

    其他都先不说,那个主官上堤……

    是他想的那意思吗?这不是要逼死个人么?

    道理的确是站在沐慈那边的:“是吗?主官怕死?不是说会做好固堤工作么?堤坝既然牢固,怕什么死?”

    “事有万一,若是洪水极大,便是堤坝再牢固也挡不住……”李康都要擦额头冷汗了。偷偷瞄天授帝——这皇帝可是个辣手的,看他眯眼的样子,说不定真在盘算。

    沐慈道:“那就是堤坝还不够牢固。”

    “哎呀,殿下,真不是您想的这么简单的……”

    “是吗,参政有亲戚在做州府主官?”

    是有,他亲弟弟就是江州牧,可李康不敢说啊……又偷瞄天授帝,见皇帝的利眼已经盯住他了——江州牧是皇帝亲点的,当初还恭喜过他来着——你弟弟高升啊!江南鱼米乡啊!

    李康:“……”你们父子两是想联手,要逼死人啊?

    “上堤好,”天授帝道,“只怕不用朕派出巡查御史,他们就会认真固堤了。”筑堤这种事,搞点猫腻,弄点面子工程对有些人来说是拿手绝活,一般巡查御史都看不出来,到洪灾来了就垮了……

    若“主官上堤”,那么个大活人,有没有在堤上——这可是赤果果能被看见的,做不得假。

    李康:“……”这当然。性命交关呢。

    不过……不是……不对……不行啊……

    “陛下……这……要慎重啊……”

    “也对,各地主官的性命很重要的。”沐慈道。

    李康猛点头。

    “所以,百姓被淹就被淹吧,反正性命不值钱。”沐慈道。

    李康:“……”/(tot)/~~我就知道您没这么好说话!

    “九郎是什么意见?”天授帝问。

    沐慈轻描淡写道:“上不上堤的,我就提个建议。你的政务,你的官员,你的国家和百姓,具体怎么做你肯定也有自己衡量的标准——孰轻孰重,倒不用我说。就是不管做什么得有两手准备,总之,各地的正常工作不能没人处理。”

    “嗯。”天授帝思量了起来。

    李康知道,若天授帝决定了什么,他一般二般是扭不回来的,且他亲弟弟……他得避嫌,不能再发表意见了。

    李康只好问其他问题:“普及自救常识,这个如何行事?”

    “就是告诉大家在洪水来临的时候怎么做危险,怎么做能自救……朝廷又不是没有能人,你们多问问逃过洪灾的人,且大部分臣工也治理过洪灾,大家集思广益,讨论一下,写成小册子下发各地。尽量用大白话,目的是让每个百姓都知道该如何自救。”

    “那沙土装袋,这个……”

    沐慈提笔画了个简笔画:“用粗麻做一些大麻袋装沙土,封牢,放在堤坝附近,堤坝有险情可以及时投入补缺,这样土石不容易被水冲散。具体数额你们自己看着办,反正若主官在堤上,沙土袋少了意味着什么……不要我说吧。”

    “恩恩……”

    “别怪我们心狠,既然做了官,享受了不尽的好处,怎么能一点责任,一点风险都不去承担?各地主官本就应该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没做好还好意思抗议朝廷不给他活路走?这算什么,百姓就应该去死?去承担官员失职的后果?”

    李康:“……”忍不住擦了擦汗……

    汗颜啊!

    “且你们读书人,不是标榜自己“为国家,为百姓,为皇帝”尽忠,死而后己么。”沐慈语重心长道,“现在,考验你们的忠诚的时刻,到了!”

    李康:“……”

    天授帝这些时日老来得子本就高兴,又得了个聪明至极,在政务上有本事的儿子,本来还有点担心儿子被后宫欺到头上不思报复,只想着保护无辜小生命,会妇人之仁,心慈手软呢,谁知这孩子在关键时刻也下得了狠手。

    好样的!咱天家父子就应该这么干!

    天授帝又指出一份人事调动的奏本,像是要考验沐慈任命官员的能力,里头有几个职位很机要,甚至有掌控全国兵马调动的,枢密院枢密使这种相当于丞相级别的人员调动。

    沐慈道:“这个我不能管。”

    天授帝为难道:“目前局势父皇不说你也明白,这关系到你我,整个禁宫甚至天下安危,也不叫你点将,九郎你帮父皇做个参考。”

    沐慈只好重视起来,听天授帝说明这些备选的特长,就给皇帝画了好几张优劣选择表,让天授帝参考。

    天授帝高兴极了,当场就用他的朱砂御笔在沐慈的纸上勾了几个心仪人选,打算再斟酌斟酌。

    ……

    问题都解决,天授帝志得意满,脸上的褶子都抻开了不少,背后跟着一个愁眉苦脸的李康走了。

    沐若松远远看见,心道:又不知道殿下怎么折腾大臣了。

    一般牟渔如果在宫里,都是亲自带人来收拾奏本,秘密运回的。而沐慈则拿自己刚才写画“建议”的字纸准备浸入水盆……防火需要,是不允许烧纸的。

    牟渔安静看沐慈把“主官上堤”的纸张浸湿毁掉,要浸那张枢密使人选的时候……牟渔忽然上前,握住了沐慈的手,把那张纸放下:“放着吧,我找人来收拾。”

    沐慈淡淡看他一眼,敏锐问:“谁收拾?”

    “总有人来收拾,别管了。”牟渔道,牵着沐慈的手拉他走,“散散步,天天坐着看东西,要活动一下。”

    沐慈不走,似笑非笑看着牟渔:“等我的侍读官来收拾?皇帝让你来试探他的?”他还奇怪天授帝干么问他什么枢密使人选,原来不是为了问政,而是为了钓鱼执法。

    定王是有兵权的,一定关心这个人选,甚至天授帝给出的几个备选,可能也有和定王有牵扯的。而作为定王嫡长孙,沐若松自然会关注这消息。

    ——当沐若松收拾的时候,看到“遗漏”没收拾的这份名单,自以为得了“内部”消息之后,会怎么做?

    就是一种考验!

    牟渔也没有被揭穿的尴尬,和面前这个聪明到妖孽的少年就不绕弯子:“给您收拾,替您守密,本是您的侍读官的责任……今天不收拾,迟早要收拾的。”一语双关。

    “他还小……不相信他,送走就罢了。”

    “他若通过考验,您正需要一个侍读官……别否认这点。而且,有些事对他瞒不住了,走这一步是必然的。”牟渔索性把沐慈打横抱起来往外走。

    沐慈不做无用的挣扎,在牟渔怀里轻轻叹了口气:“真麻烦,何必把人弄进来?”

    “总是为了您。”牟渔轻声道。

    沐慈静默了,牟渔把人抱到了小树林,才将人放下来。

    沐慈才轻声道:“他是朝阳姐姐的侄儿,别吓着他。”

    “别小看他,他是定王家的骨血,吓不着。”牟渔牵沐慈的手,当真拉他散步,边走边说,“没事的,枢密使并不打算更换,牵扯不深,万一……不会伤害他的,会全须全尾把他送回定王手里。”

    沐慈这才放心,倒希望沐若松就此离开,也好脱离皇宫,因为这种委屈事不会到此为止的。他就不再挂心,道:“阿兄,你帮我找一些资料,我呆会儿列个单子给你……记得先问过皇帝。”

    “好,还有吗?”

    “没有,你慢点儿。”沐慈道,牟渔步子大,他才跟几步就受不了,得慢慢走。

    牟渔觉得自己步子已经很小了,放慢脚步。

    走了一会儿,沐慈拉住牟渔道:“不想走,我想睡一会儿。”

    牟渔很自然张开双手,把沐慈打横抱进怀里……这段时间他做这个动作,已经很手熟了。

    “午膳叫您。”

    “嗯。”沐慈恹恹的,脑袋靠在牟渔胸口上,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