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领袖气质·新帝新后

吾心大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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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避免皇子争位,天授帝只让暴太子学习过处理政务,其他皇子都是打酱油的存在。只有沐慈这个开了挂的,就算天授帝不教也很擅长。

    沐惗作为无嫡立长的那个“长”,废太子后最有力的皇位继承人,天授帝为了替小儿子扫清道路,以免他威胁心爱的小九郎,更是压着他,一不叫朝臣他上课,二也不叫他旁听军政朝会。

    所以……半道出家的沐惗对处理政务,是真正的两眼一抹黑。他出宫封王,做洛阳王有十年,唯一做的一件公事就是视察了一下皇陵的工程建设,还是挂名的总督办,只管签字盖章发工程款。票据文件还是两个副手(真正的负责人)整理好,他做个人形图章就是。

    也就是说,先帝把一个国家,交给了啥都不懂不会的德光帝沐惗。

    沐惗的性子比较方正,敦厚实诚,也就是谢太妃心目中被圣人教诲洗脑,怎么也养不歪的那款。

    而能做京官,上朝听政的,个个都成了精,本就十分清楚原洛阳王,现在德光帝的底细。再加上沐惗脾气好,更细究甚至有点绵软,大臣们敬他是君,可内心里还真不怕他。

    甚至一些刁钻的官员,还想试试这位新皇帝的斤两。

    还别说,千年封建历史告诉我们——君王与大臣,也一样有“不是东方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的潜规则。历朝历代被大臣甚至太监牵着鼻子走甚至灭掉的皇帝,还少么?

    这导致沐惗每天上朝,处理政务都殚精竭虑,如履薄冰,生怕有个不好,就被朝臣笑话,更怕对不起那一道道奏章后面所代表的百姓。

    潜意识里,还怕没治理好国家,会让九弟失望,到时被九弟找上门,还是自己没面子,位子也不会稳当。

    内里沐惗开始如饥似渴学习理政,表面上却并不让任何看出他的急躁和没底气。在面对臣子时,沐惗自动习得了一个技能——装!

    装深沉,装面瘫……呃,好吧,是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标准帝王表情。

    总之就是让人觉得“君威似海,圣心难测”,这一招还是在他父皇天授帝身上学到的。所以说,千万别小看了皇家的耳濡目染。

    ……

    但不幸中,也有一件极为幸运的事。就是第一次朝会,他的九弟沐慈就改革了工作时间,做出新规定,让朝会有了一个流畅的程序。

    群臣每天都提交议题,然后会得一张明日朝会议程表,上面定好主题,列明目标,写好计划,一切按章程进行。不仅给了大家一个提前准备时间,每次朝会大家胸有成竹侃侃而谈,比以往临时想的对答,更有见地,也更节约时间。

    因规定了结束时间,大家都更有紧迫感,不会进行无意义的争执,更擅长抓住重点。

    朝会进行地十分顺畅。

    这就便宜了德光帝,处理政务顺手许多。

    就是朝臣也感觉到了好处,除了刚开始几天有些不适应,坚持下来却发现许多事也更加顺手。尽管楚王请了好几天假,群臣也没有拖延敷衍,每日都照章议事。

    总之,为展示才学讲一堆无意义的话,推卸责任互相攻击,把时间浪费在“踏进门槛应该按汉礼先跨左脚还是依周礼先跨右脚”诸如此类的一堆鸡零狗碎的事情很少发生了。

    毕竟时间有限。

    甚至于,有爱动脑筋的,便把提前计划,定出章程的做法,沿用到了自己所在的部门,果然也提高了效率。

    同时,新作息时间的好处也突显了……虽然朝会晚开始,可效率上来,时间也够了。

    主要还是大家不用似以前那样辛苦,四五点天没亮就起床,没吃早饭,饿着肚子议政。若遇到拖堂……拖到日上三竿饿得腿都软了啊。

    就算袖子里藏的点心多,也不敢当着皇帝的面大快朵颐不是?

    ……

    新制度一举多得,人性化只是一方面,提高的更是整个国家运行的效率。还直接帮了德光帝一个大忙——帮他度过了新手皇帝的茫无头绪的初期。

    一时间,皆大欢喜。

    德光帝不止一次在想,九弟第一次朝会就强硬推行新时间,新规定,是不是体贴他这个半路出家,不懂处理政务的皇帝呢?

    他如今只要端着个“泰山崩不改色”的脸,听群臣按照章程议事,等群臣议出个结果,他心里就有决断了,然后再问问丞相、三参政、尚书们的意见,若无很合理的反对意见,便可以做出决定。

    沐惗只需要面无表情,宣布决定就好了。他不需要说太多,刚好暗搓搓积攒处理朝政的经验。

    ……

    如此过了好几天,沐惗心底深处的焦躁和忐忑也淡了不少。王又伦等宰执还是比较厚道的,手把手教沐惗,沐惗也渐渐摸到了为君的门道。

    私底下,王又伦等也是喜欢走中庸、平衡之道的德光帝的。便如楚王沐慈推拒帝位时所言——现在是平和稳定的时期,国家的发展还是求稳,一步一个脚印踏实发展。

    德光帝显然更合适。

    当然,这些话王又伦并没有对德光帝说,依然按沐慈的要求,保密。

    ……

    前朝理顺了一点,德光帝却无法放松,因后宫总不消停。

    沐惗的亲娘、亲姐,连刚屁股好些能下地的亲弟,还有他的几个小老婆通通来找他的麻烦。不是吵吵楚王如何,要小心防备;就是嫌他没能力,无法让鸡犬升天;不然就是吵着要当皇后,伸手朝他要这个,要那个。

    只有他的正妃梅氏,到底是大世家出身的嫡女,还算知书达理,叫他要善待兄弟,好好处理政务。

    但是谢太妃一直不肯让德光帝册立梅氏为皇后,也想让他册立谢婉为后。沐惗觉得不太好,顶着压力没应,但顾及自己亲母无法封太后,看别的女子举行封后大典只怕心里不舒服,便把立后的事拖了一拖。

    梅氏的处境,就十分尴尬了。

    梅氏之父安寿候整天惶惶然,他的亲妹本就是被迫出家的皇后,如今大女儿若不能立后,只怕静业寺就是她的归宿,如何不着急害怕?

    他有心把不听话,私自放了楚王的三子梅容骂一顿,可梅容又漂回了海上,很难找到人。就算找到,又能做什么呢?

    ……

    沐慈“一铜一羽”掀起天京新话题的时候,他正悠闲地视察楚王府的改建装修。这家伙一拿到图纸,就直奔一座室内温泉池而去了。

    温泉池很大,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光泳池就有上百平米,旁边还有几间漂亮的房间。

    温泉引自地底,也不知道当初费了多少工夫。

    沐慈便改了最边上几间屋子,画了图纸,让工匠去制作铜管,引温泉水做成了一个带小隔间的公共淋浴房,方便大家享用。

    正逛着呢,就有一个锦衣卫过来,对牟渔耳语两句。

    牟渔点头让锦衣卫离开,把一张帖子递给沐慈,十分自豪说:“清河王世子的请帖,邀请你参加明日的诗会。”

    “我不会作诗,也不会点评,去干什么?”沐慈又面不改色心不跳说,“吃食做得只怕我也吃不惯,还要饿肚子。”

    牟渔和众人:“……”能被清河王世子邀请参加最有名的诗会,是无上荣耀好么?

    沐慈道:“我就不去了,他找我应该是有别的事,你让他直接说。”

    牟渔打发人去问。

    很快,锦衣卫带来一个人,自称是清河王府内侍总管,总管呈上一件东西,说是故人回赠。

    牟渔检查,没事才递给沐慈。沐慈看了看,发现是一个单筒望远镜,却不是他遗落的那一支,而是新做出来的金筒望远镜,还镶嵌了宝石,做得精致美丽,水晶也更透亮清晰。

    沐慈心里明白,道:“回礼我收下了,告诉他,我会办好。”

    那内侍总管诧异抬头,张张嘴想说话。沐慈随意摆摆手道:“你回去说,就说我知道这不是挟恩图报,朋友之间送个小礼物,帮个小忙,顺手的事,不算什么。去吧!”

    那总管也猜不透其中的哑谜,却也不敢质疑楚王,听命回去了。

    牟渔眉峰微挑,看着沐慈。身边的人识趣都退出老远。

    沐慈道:“在宫外救了我,从水路将我送回的人,我不让你追查的就是他。梅府的三子梅容。”

    牟渔恍然,道:“梅三郎啊,是个人物,可惜了……”居然是那样让人诟病的胡子身份。

    沐慈记得梅容,莫名和他投缘,关心问:“知道他请托我的事是什么了?”

    牟渔叹气:“陛下想换皇后。不过梅皇后十年无子不是她的错,是被冷落了。她又是先帝定下的宗妇,这事闹得太不像话了。”

    沐慈也叹道,“不是逼到份上,梅三郎只怕也不会给我送这些东西过来。”让那个骄傲飞扬的男子做出这种类似携恩求报的事,也是为难他了。只是为了在意的家人,梅容不得不如此。

    这样有情有义的人很容易获得好感,牟渔也是和梅容打过许多年交道的,多少有香火情,便笑着点头:“我会去打招呼的,梅皇后的事也不是多麻烦。”

    沐慈点头,想起来一件事,道:“把梅三郎给我的几箱子《航海志》还回去,已经借很久了。”

    “不用了,我问过,他说你喜欢看就留下。”牟渔道,也不知道梅容是怎么知道沐慈喜欢看的。

    沐慈看过一遍的东西都能记住,不过记得和亲手翻看感觉又不同,不知怎么沐慈也有点不舍得还。便没继续推辞,一行人继续逛新家不提。

    ……

    沐惗并不喜欢嫡妻梅氏,只因谢太妃说她坏话太多,洗脑太成功,让沐惗也觉得妻子对自己毫无助力。其实沐惗也有一些意动,毕竟梅氏十年未生子嗣,他想另立皇后连借口都不用找了。只是沐惗想直接扶他的表妹谢婉做皇后却不容易的。

    看当年永和帝的真爱罗氏就明白了。

    果然,沐惗顶不住谢太妃的压力和谢婉的枕边风,刚对群臣透了一点这念头,就被御史和礼部尚书给顶回来了,说另立不是不行,谁叫梅氏无出,皇家没嫡子终归不是好事。

    但谢贤妃是庶女,且不可“以妾做妻”,宁肯另聘了世家大族的嫡女做皇后。

    大宗正令齐王很快与群臣讨论出了好几个人选。大家极力推崇开国五大异姓王之一,镇北公李启信的嫡女李晓薇。

    这完全是为了德光帝着想了,镇北公李家是扎扎实实几百年大世家,在前朝就出过好几个丞相、大将军,文武皆优。厚厚一沓族谱那是没掺一点水分的。

    李启信本是天授帝的心腹,当年天授帝夺位,李启信之父却没有轻易投靠任何人,不偏不倚,只顾及国家边防,反而得了天授帝信重。

    李启信有乃父之风,也是个只问边境兵事的人,是现任的西北边境的镇关兵马右元帅,含山王的副手。

    这位可是有边军军权在手的实权人物,家世、实力都没得挑,是岳丈好人选。

    废梅氏,牺牲侄女谢婉,换李启信的嫡女做皇后,谢太妃本是千肯万肯的,人小姑娘的爹有兵啊,可以保她儿子的皇位稳固。可架不住这姑娘的母亲,儿子的未来岳母是平原县主。

    平原县主是谁?那是比朝阳郡主还早成名的泼辣货,宗室女里战斗力爆表的人物。

    当初,谢太妃手背上还有平原县主用倒刺的鞭子打的一道疤,当时她是拿手挡住了脸的,不然得破相。

    可见平原县主有多狠。

    想当年谢太妃刚入宫,不过一个小小美人,因谢氏颇有些留住男人的手段,便很得天授帝宠爱,连续生了一女二子,天授帝想封她为妃的,她便有些飘然。

    因她长得漂亮,一时得意行事高调一些,不小心招惹平原县主,被无情奚落一顿。谢太妃气不过,私下抱怨平原县主跋扈,就糟了殃。

    天授帝又因为某些原因,纵着平原县主,她就倒了大霉,被当时的郑皇后抓住错处,发落到了静业寺。才有了谢宸妃入宫,也弄得如今做了皇帝的儿子与她不亲了。

    当年的小小美人成了大太妃,自然不用再忍让。

    再说,看闺女品行得看娘,平原县主的女儿能是个软妹子么?她更怕若封了这位李姑娘做皇后,只怕本就不亲的儿子,更要和自己离心。

    谢太妃再看名单上其他女孩人选,得,家世,家中实力都不错,了都是有名的泼辣货。

    谢太妃自己来选,可御史总有说法,就是不同意。

    然后,不知怎么回事,永嘉长公主和安顺郡王都入宫来替梅氏说好话。(内什么,梅氏别的没有,就是有个有钱的弟弟。)

    一来二去……谢太妃歇了火,罢了,还是梅氏吧。

    梅氏性子绵软,娘家虽是世家,但已经势弱,好拿捏。换了别人做皇后……只要稍微泼辣一点,她这个永远做不了太后的太妃,都不知道会被挤到哪个角落。

    尽管她是皇帝生母,但皇后从礼法上可以稳压她一头,她都没办法反抗。

    如此这般,谢太妃才消停了。

    封后大典比较低调地举行了,沐惗才得了一时清静……

    真是一团乱麻。

    ……

    这天,新皇跟前第一得用人,内侍总管李海又战战兢兢带着更抖得厉害的太府寺掌令来报告说……内库又没钱了。

    内务司总管也来说这个月后宫的月银发不出,已经入秋,北方冷的早,不仅各宫要准备锻帛,毛皮等,每个宫人都要新发丝袄,否则会有人冻死。

    说起内库没钱,沐惗更是一把辛酸泪。

    先皇天宾天,需要银子大葬。他继位,登基大典需要银子。可宫里内藏库却干净溜溜,没一个铜子。原先的内藏库使包源也跑去楚王那边了。

    沐惗当时一看雪洞一样干净的内藏库,眼都是黑的。不用问都知道自己偏心到极点的老爹把东西都给了谁。

    沐惗想哭,却不敢抱怨——毕竟按理说,整个天下,整个皇宫,都应该是九弟的,如今只给他一些行宫产业银钱,已经算委屈他了。

    内藏库的笨重家伙虽然值钱,可更不能拖了出宫去卖,这在没有秘密的天京城,简直就是把皇室的脸面丢尽了。

    动国库补内库?别说任何一个皇帝做不出,就是人家户部尚书也会直接会甩皇帝脸色的。

    沐惗只能自己贴补,问:“朕不是给了二百万两银子吗?”话说他一个打酱油皇子,能攒这些家底,已经算辛勤的小蜜蜂了。

    老掌令抖索着说:“都花光了……”好在封后大典简办再简办,可也撑不住了。

    “这么快?”

    老掌令递上了所有的收支账,几场大事,哪一件不是烧钱的?

    先皇葬仪,登基大典都花钱如流水,除了要大办,还要给大家发赏赐,还不能小气,得大方封赏以示恩宠——这些都内库出的。

    因为不能克扣先皇的葬仪,沐惗自己的登基大典还是简办的。宫殿柱子上翻新用的金箔,都是金掺黄铜和锡的山寨货啊摔。

    沐惗头痛的厉害,想着难道要卖掉自己手里一点一点添置的铺子田产?不然还能从哪里支应一些?他那姐姐弟弟手里是别想了,以前都是从他这里刮的。

    “陛下……陛下……”有一个內宦惊呼着进来。

    沐惗头更痛了。

    李海低喝:“噤声,不要在大殿咆哮。”刚想把这个不开眼的小子拉去打屁股。这小子开心笑得见牙不见眼,禀告:“陛下,楚王府的和内侍来了。”

    李海疑惑问:“他来干什么?”

    “和内侍拖来好多箱笼,在南德门等待陛下宣召,马车的车辙都陷进土里有一寸了,从头都看不到尾。”

    沐惗见这个家伙实在说话说不清,就直接说:“把和顺宣来。”

    很快和顺来了,行了礼,带了一匣子被撕成两半的册子,递给皇帝:“回禀陛下,我们殿下说:先皇陛下的银钱,是兄弟就该分一分,他那一份他拿走了,这份还给陛下。”

    沐惗手拿着半本半本的册子,整个人懵了,连话都说不出。

    还是李海机灵,又问了和顺几个问题,但不管怎么问,和顺通通一问三不知,再傻瓜没有了。大家也都知道和顺本来就不机灵,也没有人认为他故意装傻。

    李海只好放了和顺,叫他跟随老掌令,去和新的内藏库使办交接,把一车车拖回来的东西重新入库。

    光金子就搬了老半天,李海默算了一下称量的数字,拿了他从别的渠道暗搓搓弄到的从前内库的底单一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陛下,您看!”他呈上了底单。

    沐惗对比了天文数字,送回的刚好一半,又看了明显被对半撕开的册子——沐慈是实打实给他送回来了一半。

    沐惗这才明白这是